风流烟沐

【楼诚】诚心犹在危楼上11

第十一话 你以为你那些小把戏能瞒得了我?

明楼在同一时间接到了两份任务。
军桶方面是,配合“蠓”完成对投诚共党“红宝石”的接收。
组织方面是,查证及清除党内叛徒“红宝石”、“画师”。
长期的多重身份使然,明楼对这种双方矛盾的任务并不陌生。甚至他经常会自导自演,做出连台的好戏,达到最终的目的。
但是这一次导演变成了阿诚,他竟然落后了一步。他几乎所有的资源和人手都在阿诚手里,阿诚如果真的想瞒他什么,确实不难。他只是没想到阿诚会这么大胆。
阿诚的计划,不仅没有告知他,显然也并没有向组织方面打过报告。这完完全全是一次自作主张的行为,而且是一条路走到黑,死不回头。
尽管明楼一早就察觉出了问题,然而阿诚始终不肯实言相告,无论他怎样循循善诱、严辞厉色,甚至怒而动手,阿诚都不肯多说一个字,而且仍然在执着地唬弄他,他几乎要被阿诚气到无计可施了。
明楼下重手打阿诚,一是为试探逼问阿诚,一是为迷惑军统方面,另一个原因也是他确实气得狠了。
直到他发现阿诚难以自控时流露出的些许情意,他开始挑逗试探来印证自己的猜测,再到今天接到的两份任务,结合之前的调查结果,他终于明白了阿诚的最终目的。
他已经不知道对这个结论是该哭该笑、该气愤还是该心疼。
厨房里传来阿诚忙碌的声音,饭菜很快摆上了桌。明楼起身去了饭厅,坐在主位左手边。
自从大姐去世后,饭厅里的主位就再也没有人了。只有他和阿诚一左一右相对坐在餐桌的两边。
阿诚摆好碗筷,把一双筷子递到明楼手里。明楼接住,两个人的手都握着筷子未放时,他忽然抬头对阿诚道:“从前我一直担心我们两个会牺牲在抗日的路上,却没想到,这个家里,最终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。”
阿诚沉默着放开筷子,对着明楼一笑,道:“吃饭吧。”
明楼的眉头皱了起来,看着仿佛已经恢复常态的阿诚。他知道这恰恰是阿诚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回头的信号。
阿诚给明楼挟了些菜,笑着说:“昨天都没有好好吃饭,大哥今天多吃点。”
明楼看了他一眼,“你不是也没有好好吃饭?”说着把碗里的菜又挟到他碗里,“吃吧。”
阿诚笑笑,说:“谢谢大哥。”
他果然就低头开始吃饭,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,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顿晚餐。
明楼拿着筷子,冷着脸看着他吃,几次想要把筷子拍在桌子上,看他吃得头也不抬,到底还是忍了,直等到阿诚喝完最后一口汤,悬在桌上的手才终于忍无可忍似地往桌上一拍,竹筷拍在瓷质的筷托上,“啪”一声脆响,居然断了一根。
阿诚一惊抬头,手里还握着勺子,看着明楼的脸色,慢慢放下勺子,抹抹嘴,没说话。
“你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?”明楼阴沉着脸问他。
阿诚抿了一下嘴,仿佛很乖巧的样子,说道:“您不是都知道吗?”
明楼提高了声音,怒气已显,道:“你什么时候学会避重就轻了?我问你话,你都不回答?”
阿诚推开椅子站了起来,认真地解释道:“我去清扫掉证据。”
“还有呢?”明楼盯着他。这个角度,明楼眉眼上扬,那眼神更显锐利。
阿诚低头不答话。
刚刚在厨房做饭的这一会儿,阿诚也已经想明白了——大哥恐怕十有八九猜中了他的计划,今晚大约难以善了,该说什么,他也都做好了准备。他相信自己能演好这最后一场。
他不说话,明楼便露出一丝冷笑来,说道:“哦,我差点忘了,您现在在军统的级别比我高,虽然不是我的直属上级,我也无权过问你的行动,是吗?”
阿诚抬头皱眉,叫了一声:“大哥——”
“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!”明楼猛地起身,身后的椅子被带倒,“砰”一声砸在地上。
阿诚纹丝不动,对着明楼一张怒气满面、目眦欲裂的脸,仿若无事似地转过目光,走过来去扶那椅子。
明楼眼也不眨地盯着他,他把椅子扶起来,还没完全直起腰来的时候,便被明楼从背后袭击。他本能地反应了一下,便放弃抵抗,任由明楼拿住他手臂一扭,将他压在餐桌上。
阿诚后背撞上餐桌,撞痛伤口,脸上一阵扭曲,咬牙忍着,抬眼望着明楼,又叫了一声大哥。
明楼压在他身前,盯着他问:“为什么不反抗?”
明楼目光锐利,语气逼人,阿诚声气却比平常更柔和,柔声说道:“这是在家里。”
明楼道:“哦?那要不是在家里,你就要跟我动手了?”
阿诚没做声,就当是默认了。
明楼冷笑道:“我倒是没看出来,我一手带大的孩子,还有这么一层心机。你告诉我,‘画师’是怎么回事?”
阿诚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面无表情,沉默了片刻,他说:“大哥不是已经知道了么。”
明楼道:“你是不是想告诉我,你在为军统招安组织中的叛徒,你打定了主意要跟我对着干,与我为敌,你也不会放弃对我的策反,或者想在这次行动中把我拉下水,继续你的计划?”
“是。”阿诚没有躲避明楼的目光,毫不含糊地说出了这个字。
他原本就是要让明楼相信,他确实已经背叛,他要让明楼相信他根本没有悔改,不仅如此,还要继续拉明楼下水。
而明楼也看明白了他的心思,配合着他的算盘进行演出。他说出了这个“是”字,明楼便一手压着他身子,一手掐住了他脖颈,使上了三分力,低吼道:“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!”
阿诚被他掐得说不出话来,只睁着眼睛望着他,这样持续了几秒,明楼松了手后撤一步,阿诚便滑落到桌子下,手扶着地面,用力咳了一阵,缓了口气。
明楼低头看着他,折腾了这一下,他显得颇为狼狈。就听明楼缓缓说道:“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吗?”
阿诚用手摸了摸脖颈,苦笑。
果然还是没有骗过去。他知道要骗过明楼不容易,何况他已经明白,他的第一步就没有成功——大哥始终不曾真的相信他叛变,那接下来的这一步,自然也难以成功。
他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。
高兴的是大哥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,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,即便他把证据做得真实得不能再真实,缜密得不能再缜密,大哥竟然还是相信他。
难过的是,大哥这样信任他,他却算计了大哥一次两次,甚至还有第三次。只是既然已经计划到了这个地步,这些就也算不得什么了。
明楼对他伸出一只手,他借了把力站起来。只听明楼说:“你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错?”
阿诚望着他,仿佛不知该说什么。
明楼道:“你那些所谓陷害我的证据,做得很好,很隐秘,堪称完美。但是就是太好,太隐秘了,隐秘到除了你自己,没有任何人能根据这些碎片拼凑出完整的证据。除了你,没有任何人能得出我是组织叛徒的结论。阿诚——”
明楼往前走了半步,微微低头凝视他,说道:“你把我保护得太好了。”
阿诚望着他,眼眶泛红。明楼继续道:“你所谓的‘引蛇’计划,针对我的内容只是其中一方面,真正的目的是引蛇出洞——引出组织高层内的叛徒自投罗网。如果我没有猜错,‘画师’这个身份是你通过‘青瓷’这条线,不着痕迹地打入组织内部,然后在适当的时机,主动暴露,引诱那个叛徒与你联系,向你示警,以便你确认他的身份,进行下一步行动。”
阿诚怔怔地望着明楼,半晌才说道:“大哥——你都知道了?”
明楼与他目光相对,沉声道:“你的计划,我能猜到,可你的心思,我猜不到。这么危险的事情,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,为什么非要单独私下里行动,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阿诚的神情又像是要哭,又像是要笑,眼里含着极深的似是酸似是甜似是苦涩的情感,道:“大哥,你怎么能、怎么能就这么相信我?万一我确实是为了军统接收投诚人员呢?万一我确实就是要陷害大哥,逼大哥脱离组织呢?你这样……让我怎么能放心?”
明楼凝视他,一字字清晰地说道:“这世上,我唯一不能不信的人就是你。就算我不相信这世界,我也相信你。”
这句话一字字坠入心底,阿诚一时间仿佛呆住了,旋即就被海啸一般的愧疚自责、自我厌弃所淹没。眼眶里蓄积的泪水倏然滑落,仿佛是不能承受这样的真情,他踉跄后退了半步,又撞在桌子边沿,明楼却已逼上一步来,凝视他道:“阿诚,你说过,不论到任何时候,你都相信大哥。大哥也告诉你,不论到任何时候,大哥都相信你这个人,你这颗心,决不会背弃我,背弃你的信仰。”
他长长地叹了口气,双手扶在阿诚双肩,叹息道:“阿诚,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,别再这么逼我了。”
阿诚垂下头,深吸口气,答应一声: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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