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诚心犹在危楼上5
第五话 苦肉计演出来，还是要有人看才好
阿诚在小祠堂里跪了一夜。
这房间里没有窗户，看不见日落日出，他只能计算着时间，估摸着该到了早晨了，正听着外面的动静，就听见明楼上来的脚步声。
他仔细听着，声音一直到房间门口，接着“喀”一声门开了，突然进来的阳光刺得他眼睛泛起了点泪光，他想扭头看身后，不防跪得太久整个腿都麻了，一下子结结实实往地上一摔。
这一摔疼得他连连吸气，倒也回头看见人了。
明楼站在门口，阳光在他身后，逆着光阿诚看不清他脸上什么表情，只听见他说了一句：“起来穿好衣服，去上班。”说完就又转身离去。
阿诚心里一阵欣喜，连忙答应一声“是”，匆匆披上衣服，手撑着地要站起来，到底是没缓过劲儿来，挣扎了好半晌才勉强起身，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歇了口气，生怕大哥不等他，扑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一看，果然看见明楼已经下了楼，自顾自出门。
他赶紧喊了一声“大哥”，明楼回头扬眉看他，他说：“大哥，能不能等我换件衣服……”
“不用换。”明楼说完，转身继续出门，果然没有要等他的意思。
阿诚匆忙跟上，边走边系扣子，奈何双腿麻木不听使唤，下第一级台阶时便脚下一滑，跌跌撞撞直滑到最下一级去。明楼分明听见，他正开大门，听这声音脚步顿了顿，仍旧大步迈出门。
阿诚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，手摸了摸膝盖，稍缓了一下，就听见外面汽车发动的声音。他一怔，赶紧跑去拿了外套就去拉门。
门一开，只见明楼已经发动了汽车，掉了个头，阿诚喊了声“大哥”，追了两步没追上，咬咬牙跟着绝尘而去的汽车一路奔跑，好不容易艰难地跑到政府大楼前，一眼看见车还在，赶紧跑上来开车门。
明楼果然还在车里，阿诚拉开车门，明楼就下了车，继续走，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。
办公楼的楼前有两层台阶，阿诚跑了这半晌，腿上的麻木劲儿过了，针扎似地疼起来，再一上台阶，更疼。
他又不敢让人看出来，维持着表情跟在明楼身后一步一步上台阶，平日里几步就走过了的路，今天就格外难走。
总算是上完台阶，进了大门，大厅里人来人往，明楼在前面走着，跟迎面而来的同僚们打着招呼，趁着无人注意的空隙，忽然低声说了一句：“你大可不必强撑。”
阿诚一时没明白这话的意思，只听下一句道：“苦肉计演出来，还是要有人看才好。”
脚步一顿，明楼转身，略侧了脸看他，淡淡道：“你说是不是？”
阳光柔和地落在明楼轮廓分明的侧脸上，那眼里闪着微光，像是准备欣赏即将开场的好戏。阿诚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。他却是万万想不到，昨天默默挨的一顿打，在大哥眼里，竟看成了一场苦肉计。
阿诚只觉胸口一滞，一日两夜的思虑不眠、身上的伤和心里的疼痛仿佛因着这句话瞬间引爆，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，那一口气堵在喉间没能上来，当即昏厥过去。
他这一倒，明楼顺势一接，一面语带急切地喊：“阿诚？阿诚你怎么样了？”一面看了一眼他的脸色，见他脸色泛白，满头冷汗，半点反应也无，又往他手腕探了探，心下倒是一怔——昨天下手虽然重，但阿诚身体素质一向很好，不至于就晕倒，他倒是没想到阿诚居然就真的晕了。
阿诚晕倒，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注意力都被吸引，纷纷聚集过来，七嘴八舌地表示关心：“明秘书这是怎么了？要不要叫救护车？”
明楼半扶半抱着阿诚，有些诧异。他不知道阿诚这两夜一日是如何的千思万虑，心中是如何的波翻浪涌，只猜疑阿诚身上莫非还有别的伤势，连叫了几声，也不见阿诚给个回应。
明楼抬头，此刻的一脸焦急倒添了几分真，说道：“不，我亲自送他去医院，哪位帮忙叫个司机来？现在，马上！”
一位秘书处职员小何主动应承了开车的活计，明楼抱着阿诚，匆匆上了车，车子向医院飞驰。
何秘书边开车边说道：“明秘书这是怎么了？好好的怎么忽然晕倒了？我看他脸色很不好，不是什么急病吧？”
明楼皱着眉，半晌，说道：“昨天我生气打了他几下，没想到下手重了。”
何秘书愣了一下，识趣地闭了嘴。
明楼这边回着话，手里借着调整姿势，探了探阿诚呼吸，又翻开眼皮看了看，确信他是真的昏过去了。
明楼眉头紧锁，心里起了一丝疑虑。难道是刚刚那句话刺激的？阿诚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，这事情……有点蹊跷。
车到医院，明楼亲自抱着人送上病床。医生过来看了，说是急火攻心，疲劳过度，再加上高烧，只要烧退了，睡上一觉，人就能醒了。
因为发烧，医生问了一句是不是淋了雨，明楼将眉一皱，顿了顿，说道：“是身上有伤。”说完将阿诚外衣褪下。
折腾了这一早上，那件白衬衫早就染了斑斑点点的血迹，满身都是，布料粘在伤口上，一时不好脱下来。医生掀起衣服看了一眼，皱眉道：“怎么伤成这个样子！”
明楼没说话，何秘书站在一旁装听不见。医生倒也没指望有人回答，叫护士来清理伤口，打针上药。
护士拿着消毒酒精和棉球过来，明楼伸手接了，“我来给他清理，你打针吧。”说完似乎才想起何秘书还在这里，看了一眼何秘书，道：“你先回去吧，阿诚请一天假，我下午再回去。”
“是。”何秘书目不斜视，点了点头，出门走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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